在病房里,一张床、一副经历岁月历练的身躯、一头稀疏的银丝,的确他老了很多。记忆中,父亲的样貌停留在58岁,那年我念初中四,他骑摩托车载我去学校,其一为领取成绩册,其二为上诉。校方驳回我的贷书申请,我带父亲去见主任许丹尼斯。父亲滔滔道说由来,我听不懂掺杂着福建话的马来话,依稀听到pencen, duit sikit,他的马来话是工作40年混学来的,登不上大堂。主任眉目深锁,我想这个“香蕉仔”一定是听不懂,主任递回贷书申请表格说道只要得到村长的鉴定与盖章,校方将批准贷书申请。父亲连连称谢,笑容像是凯旋归来的将军,那是我见过父亲发自内心的笑容,初中四与初中五的贷书申请都顺利过关。
父亲不断催促我回家,可是我执意留下来照顾他一晚,尽管他在行动方面没有问题,实实在在可以独立处理饮食、如厕,我能够做的不比一位夜间巡逻的护士专业,我能够做的是一个活了29年还让他操心的孽子仅仅的陪伴。他喃喃地说他要再去厕所拉肚子,觉得有屁却放不出,那是动手术后心理作怪,一条结肠镜贯入肛门,另一条由喉管进入,那张强忍痛苦的脸,好比活生生吞一把刀还不止,肛门更惨遭非礼,想必那过程不只是痛苦,甚至赌上了他个人的尊严。
看着他熟睡的身躯,我躺在卧椅上辗转难眠,脑海浮现儿时的事。记得有一次在童伴的家看到一辆奇特的电单车玩具,单车身左右各有一支操纵杆,悬接一对旋翼,张开后电单车变成直升机,儿时的我对这新奇玩具爱不释手,回家嚷着也要一辆,母亲拿我没法子,打开隔板下的铁罐子,取出100元给父亲,结果我如偿所愿。那是我第一次看见100元面鈔。当我开始了解金钱与世事的绝对关系,我对年幼无知的觊觎感到无比罪恶感,长大了看见100元面鈔,就会忆起那即不是电单车也不是直升机的变种玩具,尽管至今保存完好无损,它是我儿时任性的象征,也是长大后不随意挥霍的雉形。
强忍着泪珠不让它夺眶而出,听着父亲的鼻鼾声,那一呼一吸的节奏如昔。好不容易,他终于安稳入眠,折腾了近一个月的失眠,身体有毛病却自个儿苦苦支撑,以为是肚子进风,吃了两打风沙丸,结果诊断小肠出血,大肠内两颗肉瘤透过镭射割除,未能确定是良性还是恶性。
我希望父亲的岁月还有很多很多的年,对于他安排遗产一事,我刻意回避,希望籍此延长他的年。
4 comments:
cheer up... dun give up..... trust in the Lord...Him will Lead u ...+u
all the best.....
希望您父亲可以早日康复。。你也不要太担心,也要照顾好自己。。。加油!!
谢谢。: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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